□邱红根

那定是此生中最好的晚餐。

周末，放假了

我骑车40里从汉川四中回家。

因无力供养两人读书

初中毕业主动下学。弟弟一身湿漉漉

从军垦湖扯回十几根藕带。

养育了6个儿女的母亲

能把紧巴巴的生活过得有模有样。

她有与当年的贫穷不相匹配的厨艺

这算不算是一种罪过？

风卷残云

吃光藕带，我还舔掉了碗底残留的油星

1986年汉川县涂邱村啊！

记录下了我此生最难堪吃相。

多想让弟弟也吃几根啊！

体内的馋虫最终战胜了我的意志。

母亲没有责备

毕竟，当年，我是家里最大的希望。

当抬头看弟弟就着开水吃完晚餐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贪婪。

一碗藕带从1986年开始成为我一生最隐秘的疼痛

多少次折磨得我夜不能寐！

而今都是好生活啊！

对于美食，我也斯文了许多。

母亲早已长眠在老家的墓园

真后悔！她活着时我羞于启齿

至今还欠她一句真诚的道歉。

今天重提1986年的一件往事

是在洪湖临水庐农庄我又吃到了这么好的藕带。

这里的厨师

有堪与母亲匹敌的厨艺。

晚餐后拨通了在甘肃弟弟电话。

顺便谈起我久久不能释怀的那碗藕带

我哭了，祈求他原谅！

弟弟很茫然——

“几十年了，我记不清还有这回事。”

他还劝我：“不必介意，不必挂怀！”

可我就是过不了这道坎。

想起1986年的那碗藕带，

我常常哭泣

真没办法

谁不会为年轻时的懵懂付出代价?